第10章 毕竟他是徐大侠呀

为了躲避少主的追踪，董筠不得不跟弟子们化整为零，分头行事。十个人，她带着秋素、颜霜、露白一队，往杭州走，剩下的六人，三人一队，分别去苏州和绍兴。甫一到杭州，才找到了茶摊，一壶茶没喝完，就察觉暗处有人盯梢，她们又不得不想法子躲藏。来人狗皮膏药一样，怎么也甩不掉，颜霜有了怨言不愿意与她一道。说来，少主只是盯着她不放，秋素、颜霜、露白只是受她牵连。

        被少主逮着，约摸只有她自己倒霉，宝贝要是寻不到，一行十个人，戒堂都得走一遭。颜霜有异心，也是情理之中。且，董筠也有别的打算。她就趁着颜霜抱怨不已，顺水推舟地与她们分开，只约定一个月之后湖州府再见，至于此次要寻的宝贝，若是他们先拿下，她自己不贪占一分功劳，若是最后没拿着，她董筠揽下全部的过错。

        一开始，挺顺利的。那暗处的人不过半日，就被她甩掉了。董筠决定来杭州，便是听说名剑山庄庄主要大办寿宴，届时中原江湖中的泰斗翘楚，都要来祝寿，他们选在这时去湖州，也是看准了这一时机，织出黄金丝的天一织坊，主人家也要到名剑山庄，他们要掳走那个匠人，就要轻便不少。

        黄金丝是她要拿到的，比起那个心心念念了十年的人，黄金丝，便不那么势在必得了。因为，这或许是她唯一能找到人的机会。无论找没找到黄金丝，她都要回大雪山。她已经十八岁了，如果再呆在圣教，只有两条路——进入神坛或者投奔少主。

        两年以前，她一直是坚定地要献祭神坛的。直到那天，她被带到后山。那个脑子有病的少主，对着她胡言乱语一句，但归总下来，不过是进入神坛没有跟着他好。

        董筠自然没有应承，少主便把她带到神坛后面祭司们休息的院子里。祭司们休息的地方有一处议事堂，议事堂书架后面有一处暗室，有机关可窥见议事堂厅堂的全貌，而且里面能听见外面，外面听不见里面。

        少主说，这个议事堂位置隐蔽不说，难得的是用糯米灰浆建的，十分坚固。祭司们不知这处暗室，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都在这办。

        董筠回他，祭司们德高望重，所思所图，无一不为光大圣教，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你不要血口喷人。

        少主说，亏你姓董，竟是什么也不懂。你就在这呆上三日，好好瞧瞧这群祭司是怎么光大圣教的。

        董筠被他用软筋散所制，无法反抗。起初少主挥退左右，是要跟她一起呆三天的，但是那几位祭司带着圣女一道踏入议事堂，少主的厌恶是一点也不留的显在面上。他丢下一句三日后来带你出去，就气呼呼地走了。

        董筠一个人被留在暗室，起初她不愿去偷看偷听祭司们议事，就跑最远处，塞上耳朵，盘腿练起心法来。

        可是外间的动静越来越大，而且越来越怪，女子的娇笑，男子的喘息，显然不是议事，倒像是花楼里……

        董筠终是忍不住，去机关处朝外间看了看。入目的景象，简直是晴天霹雳一样。

        平日里法相庄严，端正不似凡人的诸位祭司和圣女，竟然像花楼里的男女一样纠缠在一起，而且是几个男人对着一个女人……

        董筠霎时愣住了，等她回过神来，慌忙远离机关，不再去看外间的事。但她耳力好，尤其是亲眼看了那些不堪入目之后，外间那些声音一声大似一声地传到她的耳朵里，无论她怎么塞耳朵念清心咒，都不能将那些声音关在耳外。

        她清楚地听见圣女抱怨祭司们不心疼人，一块折腾她。接着就有祭司说他们苦练，不就是为了圣女可以武艺再精进，祭司们给她当炉鼎，让她可以一日千里，怎么还怨起人来。圣女又说，前几日教主才教导过她，她有些累，请诸位祭司手下留点情。祭司说教主法力深厚，龙精虎猛，一个人抵得上他们几个人，他们要更卖力些才是，不然惹了圣女嫌弃，他们可再也教导不了资质上乘的教中子弟了。

        第二天，圣女又带着几个主动投祭的弟子到议事堂来，嘴里冠冕堂皇地叫他们好好侍奉祭司们，要听从祭司安排。接着就是祭司们训话，然后是少男少女们哀求哭喊的声音，他们竟是连男弟子也不放过。还有一个女弟子被□□之后被经手的祭司说不是处子，脏了圣地，竟然被活活掐死。

        第三天，教里地位仅次于教主的大祭司也来了，他训斥祭司们当场杀了人，像这样的弟子，何必要她性命。又说山里缺人，昨天带来的人，他要带走。

        昨天掐死人的那个祭司就说，他们身中热毒，好容易来了几个新鲜货，有个次的就算了，怎么留了一天就全带走。那圣女前日才吃饱了，没有十天半个月不会再来，那他们几个干熬可熬不住，要不大祭司就留两个女弟子，要不就给些解药。

        大祭司不愿意给他们解药，最终留了一个女弟子下来。那女弟子叫飞雪，和董筠十分熟识，要强得很。平日里苦练心法武艺，每每弟子间比试，总要出头，败了一场，就要赢十场回来。

        董筠也与她切磋过许多次，起初董筠不如她，输多胜少。但她悟性不及董筠，近一年却是没赢过。虽然平日里飞雪总是找事，董筠有些烦她，但她单纯是不服董筠没她学武时间长，武艺却比她高，不是坏人。

        前几日她还跑到董筠面前说她马上就可以进入神坛，得祭司们亲自教导，要不了一年，定然让董筠甘拜下风。

        谁又能想到，所有弟子自幼无比向往地进入神坛，得祭司亲自教导，竟是这么个教导法……

        董筠经过议事堂这三天，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就是离开。她寻找一切可以出山的机会。

        以前没想过离开，等到想离开的时候才发现进了通天神教，想离开是那么难。各处山门把守极严，不便把守的地方，就有各种阵法，不得手令就出山，还是一去不回，几乎是不可能。

        所以当她听说师父领了出山寻宝的差事后，她是十分高兴的，多次求师父让她参与寻宝。

        可是宝贝也不是那么好寻的。火山里的极炎火石，雪山顶的七色雪莲，大海深处的龙骨珊瑚，王庭内院的传世墨宝……取哪一样不是九死一生。而且，每次出山前，还要服下毒药，回山之后，才能拿到解药。

        这一次寻黄金丝，她也是服了毒药的，据说还是圣女新制的一种毒。

        由于新制，力道不是那么好把握。这毒药，不像之前，服下到毒发，之间不会有异常。这毒，约摸五到四天会发作一次，发作时骨头缝里好似千万蚂蚁在啃噬，浑身疼痛难忍。故而，圣女一人给他们发了二十粒小药丸，配着冷酒服下，一刻钟就会压下疼痛。

        从出山到如今，董筠毒发了四次。第一次毒发，按照圣女交代，董筠冷酒配着药丸吃，很快没了疼痛之感。但第二次毒发时，董筠觉得这疼痛比第一次要更疼一些。事后，她不由多想，就拿了半粒药丸喂了一条黄狗，那狗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就口吐白沫死了。董筠了然，圣女这要药丸，也是毒药，她这是以毒攻毒。董筠不想依着那个圣女的法子自保，在第三次毒发时，只吃了半粒药丸，想着实在不行再吃半粒。结果是她疼了半个时辰之后，就不疼了。而且，第四次毒发是在七天之后才开始的，还不及第一次疼。董筠就想着自己先不吃那延缓的毒药，等着受不住了，再吃。

        哪知就遇到了薛春儿那厮来趁火打劫。她那时正疼得厉害，趴在客栈的床上，站不起来。薛春儿道了一句老天也帮忙，就把她拿床单兜头裹了起来。

        董筠心里正琢磨着怎么说服这个薛春儿不要动她，却有一个人在后面紧追不舍。几次来回，董筠知晓，这个路见不平的人，是徐衡。

        徐衡啊，真是老天也帮忙。

        董筠想到此处，心里不由叹世事难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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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翁浩然、李澍、李冬冬好似很忙，一会去办这个事，一会办去那个事，走走停停地走了半个月，才到金陵徐衡的别院。

        董筠不问他们忙什么，每日只依着冯三娘和许太医养病。中间毒发过一次，疼得汗流浃背，她只推说不知怎么回事，冯三娘当她是受薛春儿所害留下的病痛，央着许太医一定要竭尽全力。

        李冬冬怀疑过，但是翁浩然不许她多说，她就老实了。

        董筠不去管他们想什么，总归有医家圣手救她，她只一味琢磨着见到徐衡自己要如何与他周旋。

        其实，也不一定要周旋。所有的事和盘托出，想来徐衡也不会怎么着，毕竟他是徐大侠呀。董筠看着院子里飘落的树叶，不止一次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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