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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撷芳谱


董筠望着铺放在自己面前的红色绢帛,有些不知所措,那墨写的“婚书”,好似有光,她看在眼里颇为晃眼。

        “你给我这个,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如上面所言,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真的能良缘永结?”董筠怔怔地问他,又好似在问自己。

        徐衡见她这样,心里越发软的一塌糊涂:“虽然咱们还不怎么熟悉,但是我看你,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好似很久以前就认识一般。”

        “你当真把这婚书给我?”

        “我盼着你也给我一份。”

        “我暂且还……”

        徐衡听着是回绝的意思,不等她说完,就说:“是我唐突。但是我是不会收回的。我这里还有一份,也给你,都是一样的。我的生辰八字、父母名讳什么的,一应都写上了,我也都已签字画押。”徐衡引着董筠去看,果然两份都一样,男方名讳处赫然写着徐衡两个大字,加盖一个红色指印。“我不求你现在就愿意。你且收着,哪天你觉得行了,再写好名字,给我一份。”

        徐衡顿了一下,继续道:“我知你心里尚有芥蒂,不过我已经是想好了的。嗯,明天,我要和师弟师妹去名剑山庄,那个薛春儿,哦,就是那天那个小贼,还没抓到,我思来想去,你还是跟我一块去。届时,我们只说你是冬冬的好友,来的路上正巧遇见,别的一概不提。你看如何?”

        董筠见他转了话头,便顺着他答道:“刚才虽喝了药,头还是发沉,你们要是去去就回,我就不去了。”

        “你不知道,那个薛春儿我怕他再找来。再者,此次去名剑山庄,是为他们庄主贺寿,不去就罢了,去了怕是有不少应酬,一时难以脱身。再者,他们庄主此前再三邀请师父师娘,师父已是应了,偏师娘旧疾复发,才派了我师兄妹三人来,我们要是都到了门前还不都去,实在是说不过去。”

        “那薛春儿要是来了,正好,省的我去找他算账。”

        “这个,我观你气息如常人,没有什么内力,纵然外家功夫精进,当也不是他的对手,那个人功夫还是不错的。”徐衡在心里又默默加了一句,你上次都被他逮着了,这次又怎么逃脱。

        一听到内力的事,董筠心下叫苦,看了徐衡一会,直看地徐衡讪讪的,才开口道:“你听过撷芳谱吗?”

        “撷芳谱?”

        “这是只有女孩子自幼修习才能大成的内功心法。嫁了人的,或者不是……若要修习,都难有长进。若是修习过的,一旦不是……不是……据说会内力尽失,也有说那个男子,会把女孩子的内力吸走。”

        “你是说你修习的便是这撷芳谱?”

        “是。我,我祖籍金陵,但父亲年幼时,因中原战乱,祖父便带着祖母和父亲出关,到西域小雪山东麓谋生。祖父有幸,跟一个相马老师傅学会了相马养马,之后还开了个马场。只是,我八岁那年,有,有马匪。他们在小雪山东麓一带,烧杀抢掠,我的家人,都,都没了。”

        董筠说到这里,喝了口水,她看了徐衡一眼,又接着说道,“父亲他,他拼尽全力,总算保住我这条命。那天,他把我藏到枯井里,我,我也不知道在里面过了多久,后来有人来找到了我,他们告诉我,我家那个村子,所有的人都死了。他们救了我,我的命就归他们。但这些人不是什么好人,他们是一伙小偷和人贩子。所谓我的命归他们,就是要么跟他们学当贼,要么像牲口一样被卖掉。我,我父亲教过我不可以偷东西,我,那时,总想着不能当小偷,便不好好练功。之后,那伙人认为我不是当贼的料子,就把我卖了。他们把我卖到,卖到一个花楼里,好像卖了十两银子吧。可笑,一开始我还觉得自己到了一个不错的地方。不用天不亮就起来跑步,不用三九天到河里洗一堆脏衣服,也不用在炒的滚烫的铁砂里捡豆子。最重要的,我不用做小偷。我每日要学写字,学打扮,学唱歌弹琴什么的,日子还算过的去。直到那天,鸨母把我们几个十岁上下的小女孩带到一间客房,任由一个老头挑拣,我隐约知道是要干嘛的,心里十分害怕……”

        董筠有些哽咽,惹的徐衡眼里心里溢满了心疼,双手不由得伸过去,握了握董筠的手。董筠看了看那双宽厚的手,接着说道:“我再害怕,也想不到好的法子,那种任人宰割又无能为力的感觉,即,即使过了这么久,我一旦想到,心里还是会打颤。最后,那个人选中了别的两个人,有一个跟我住一屋,大家都叫她九儿。九儿是第二天夜里被人抬回来的,她,她昏迷不醒,我,我看了几眼,抬她回来的人就凶我说,看什么看,不好好学艺,下次就叫你去伺候老色鬼。我害怕,便不敢再看。等天亮的时候,九儿醒了,我瞧见就去问她渴不渴,饿不饿,她只一味喊疼,我问她哪里疼,她也说不清,只说疼。我去找平日里管教我们的妈妈。她掀开被子看了看,我看见,九儿她,她身下全是血。”董筠说到这,有些说不下去,她眼前又浮现了那血淋淋的一幕,过了好一会,董筠又接着说道:“后来有大夫来,大夫摆手,说无能为力。鸨母气的说老色鬼不讲究,一两金子毁了她一个女儿。可是傍晚的时候,她就叫人把九儿抬去柴房。九儿被抬走的时候,从床铺到柴房,地上,地上都是她滴的血。我,夜里,做噩梦,总是梦见九儿,我就想偷偷去看看她。我,我到柴房外面,看见有几个杂役进去了,不一会,他们,他们把九儿盖着白布,抬了出来。我听见他们中间一个人问九儿是不是死了,另一个说好像还有气,但是有气也没用,大夫说身子毁了,以后不能再用,鸨母不会白花钱治个废人的,倒不如再买几个。自那以后,我天天做噩梦,每天都胆战心惊。后来,我就找时机逃跑,一次,两次,三次,都被抓了回去。每次被抓回去,都要被折磨。他们怕毁了皮相,治人从不留疤,他们不打人。第一次是不给饭吃,把我捆在柱子上,解手什么的也不松开,过了三天,我开口求饶,他们便放了我。第二次是拿银针扎我,我又求饶,他们又放了我。第三次是,那个老头子又来了,他们带我到一个暗阁去看那个老头子是怎么,怎么……我又求饶。鸨母说,要不是看在我长得实在漂亮的份上,她不会一次又一次放过我的。她说,小蹄子,事不过三,你再跑,可千万不要被抓回来了,隔壁那位大爷,上次就看中了你,是我,说你有风寒,这次呢,就当先给他老人家过过眼,下次一定叫你去伺候他。这回他来看没有你,他可闹了好一阵。但是,她越这样说,我就越打定主意要跑。我告诉自己,再试一次,实在跑不掉,就抹脖子一死了之。我的第四次逃跑,依然是没成功。不过,我,我遇见了一个人……”

        董筠看了看徐衡,徐衡已是听她说身世听的眼睛通红,见董筠看他,他伸手摸了摸眼睛,说道:“你定是遇见了位大侠,打跑了那些坏人。”

        董筠嘴唇牵动,微微笑了笑:“那个人帮我彻底离开了火坑,我却不知道算不算把我带到了另一个火坑。他说,要想不再受欺负,就要好好学武,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学。我自然说愿意,但他又说自己从不收徒弟,不能教我他会的武功。他,说他有一套武功秘籍,是一位女武学大师传下来的,专门给女弟子修炼,但是他,他师傅没收女弟子,到他这一代,这套武学奇书怕是要荒废掉。他看我根骨不错,便把套秘籍送予我,他还可以带我回师门,修炼时遇到不解的,他,他师叔收过女徒弟,于这套秘籍,有些心得,他可以请他师叔教我。我自然全部都应承,便跟他回去了。”

        徐衡问她:“这个秘籍就是撷芳谱?若如你之前所言,这门功夫有点,有点邪门。”

        董筠颌首:“我照着书,刻苦练习内功,派里有专门教习外家功夫的人,所以我内功外功,都有修习,而且每年也能得门派里的前辈指点。且,不只是我一个人,也有其他人在自行修炼撷芳谱,我没觉得哪里不对或不好。或许真的是我根骨好,五年后,和我年纪差不多人,他们都打不过我。救,救我的那个人,说他年纪大了,羡慕别人有徒弟,便问我要不要做他徒弟,我自然愿意。但他说,我的根基是练撷芳谱打下的,练撷芳谱的人,内力至纯至正,在派里,撷芳谱是最上乘的内功心法,以此为根基,练外家功夫,可事半功倍。但因练撷芳谱不能吃荤,还得是童女从小练,不能享男女之欢,不能再练其他心法,才能大成,所以练好的人极少,许多人,都是练到一定境界,动了凡心,将修为散尽。他问我是继续练撷芳谱,还是跟他练其他内功心法。我舍不得一身功夫,就只跟他学了外家功夫,到如今,是五年了。”

        “所以,前天的事发生后,你内功散尽?”徐衡确认一般地问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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