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同居（2）
严莫坤把蹂/躏的面目全非的书递给小雅的时候，尴尬的摸了摸眉眼：“压了一屁股，多少钱我赔你。”
正收拾吧台准备下班的小雅一脸吃惊：“那倒不用，不过压一屁股就成这样啦？你别告诉我你看完了？”
严莫坤：“没，看了十几页”
小雅抓过外套放在吧台，笑的一脸神秘：“怎么样，是不是很有感觉？”
严莫坤表示不能理解：“啥感觉？”
小雅：“俩男主啊，初次相遇那块就给我甜疯了，一见钟情你没感觉到吗？”
严莫坤：“”
小雅一脸孺子不可教的摆了摆手：“严哥你就别研究这个了，你不适合。”
被否定的严莫坤并不想放弃，执着的想尽快了解“那群人”的心态，他用食指敲了敲书面：“一见钟情，在哪里？”
小雅正在等交班的夜间网管，想着也没啥事儿，索性哗啦啦翻了几页，用食指指着其中一句话：“你看这儿——‘他的嗓子一紧，感觉有点渴，将视线挪向了地面’这句话。”
小雅满脸期许的盯着严莫坤。
严莫坤点了点头：“怎么了？”
“那他为什么会嗓子一紧呢？”小雅耐心的循循善诱，宛若一个在给学生解析鲁迅文章的老师。
严莫坤聪明的指向后一句：“渴。”
小雅：“”
严莫坤轻轻皱了皱眉：“不是么？”
小雅翻了个白眼，心说：这是我教过最差的一届。
她穿上外套拍了拍严莫坤的胳膊：“严哥啊，看来你是没渴过，等你渴一次你就懂了。”
直到严莫坤拎着一盒炒饭开门的时候，他脑子里还在琢磨“嗓子一紧，感觉口渴”有什么问题。
屋子里静悄悄的，严莫坤走进一看，楚昭衍已经睡着了，面对着墙壁蜷缩成一团。
还跟小时候一个睡姿。
他肉疼的看了一眼新买的炒饭，撇在了茶几上，埋头将自己没吃完的那一盒扒拉完了。
第二天，楚昭衍一醒来就看见正襟危坐在沙发上的严莫坤。
“哎操，你挺尸呢？”楚昭衍吓了一跳：“你这是没睡还是醒了？”
严莫坤睡了，但是没睡着，他就着楚昭衍平稳的鼻吸在折叠床上思考了一晚上。
他得和楚昭衍好好谈谈，无论是林颂凡，还是楚锦波，毕竟楚昭衍是他养过一段时间的猪，要拱什么白菜，要被什么人宰着吃肉，他心里得有数。
但是他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好要怎么开口，他总感觉楚昭衍包着一层很厚很厚的壳，如何巧妙的找个缝隙撬开壳，慢慢把他拽出来是一个技术活，可惜他对这项技术一无所知。
“我们的早餐是炒饭？”楚昭衍一脸萎靡的包着被子从床上蹭到了沙发上，盯着茶几上的两盒炒饭愣神。
严莫坤点了根烟：“中午了。”
楚昭衍转了转迟钝的眸子“哦”了一声：“有咖啡吗？”
严莫坤：“”
楚昭衍眨了眨眼：“行吧，当我没说，我早上起来不喝咖啡容易犯困。”
严莫坤起身倒了一杯水放在楚昭衍面前，随后又从茶几底下一个印着“花好月圆”的破铁罐儿里，撮了一小把不知道哪个年代的茶叶丢了进去。
“功效一样，”严莫坤往前推了推水杯：“喝吧。”
楚昭衍震惊的盯着严莫坤这一手百无禁忌的操作，光是看着就觉得胃疼，赶忙推了回去：“不了不了，坤叔您喝。”
“行，”严莫坤叼着烟眯了眯眼，谨慎的将手十指交叉置在膝盖上，一副老干部书记开乡委会的架势：“我有一些话想问你。”
楚昭衍睨了一眼严莫坤，觉得他这样子挺逗，随配合着靠在了沙发上，做了个“请”的收手势：“叔，您说。”
严莫坤似乎觉得叼着烟讲话不太正式，给人一种不稳重的感觉，于是又将烟夹回了指间：“是这样的，我就是想问你两件事，第一件事，我听说”
严莫坤思杵了一番，艰难的用舌尖扫了一圈齿背。
操！
练习了几遍的话还是他妈的问不出口。
楚昭衍将头轻轻的靠在沙发背上，好笑的欣赏着严莫坤额角蹦出的青筋。
他大概知道他要问什么，毕竟他都出来这么久了，要是再没有听到一些有关自己的特殊爱好，那才真的有问题。
只是他没想到严莫坤会主动问他，心中有些欣喜，不，是格外欣喜——他是关心他的。
“先吃饭吧。”严莫坤突然扭头，却见楚昭衍一脸玩味的看着他，不由得有些怒气。
楚昭衍似笑非笑的说：“我不饿，等你问话呢。”
刀架在了脖子上，不问也得问了。
严莫坤：“我听说你”
空气安静的有些诡异，然而两千年过去了
“老子饿了。”严莫坤放弃了。
他将中午趁楚昭衍没醒出门买的一份新炒饭推给楚昭衍，自己打开了昨晚买来没吃的那盒。
楚昭衍不动声色道：“你那盒咋是冰的？你喜欢吃冷饭啊？”
严莫坤：“”
是谁他妈说这炒饭挺香，买来了人睡着了，炒饭不要钱？
严莫坤二话没说掰开筷子就往嘴里扒饭。
楚昭衍：“边吃饭边抽烟不呛的慌？你两根气管？”
严莫坤：“”
你他妈闭嘴吧。
楚昭衍像是听到了严莫坤的腹语一般，笑着闭了嘴。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说：“我是喜欢男人。”
“咳咳——”严莫坤一口没咽进去，登时被这明晃晃的一句呛的脸红脖子粗，端起那杯陈年老茶就往嘴里灌。
严莫坤的反应给楚昭衍逗笑了，但心里却是在不断地下沉——就，这么难以接受吗？
大概咳了半个世纪，严莫坤这才勉强将气管恢复畅通，他没有看楚昭衍，大概是不知用什么表情看。
“所以你是认真的？”严莫坤问。
楚昭衍：“这能开玩笑？”
严莫坤按了按眉心：“和那个林颂凡也是认真的？”
楚昭衍抚着下巴的指尖一蜷。
怪了，他突然不太想在严莫坤面前提林颂凡，也不太想让严莫坤知道他和林颂凡的事儿。
“就，还行吧。”楚昭衍挪迂道。
严莫坤看向他，看了半天，又低头开始扒饭：“吃饭吧，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
楚昭衍看不出严莫坤的情绪，很平静，平静的令他失落，心里空荡荡的茫然。
严莫坤没有太震惊，其实他早就接受并消化了楚昭衍喜欢男人的事实。
只是自己接受归接受，和被主人公亲自盖棺定论是两码事儿，一时间，严莫坤心里也泛起了五味杂陈的茫然。
两个人就这样在窒息的氛围中各自茫然着。
严莫坤意识到这次是极其失败的一次撬壳体验，自己技术不行，对方也没打算出来。
所以，原本准备要问的第二个问题也被他堪堪压了回去。
接下来两天的时间，两人几乎都处在同一个半尴不尬的诡异气氛中，好在白天严莫坤几乎不在家，傍晚时候才拖着一身疲惫回来，多半吃了饭倒头就睡。
周六那天严莫坤早回来了两小时，楚昭衍正抱着游戏机以极其扭曲的姿态窝在沙发上打游戏。
说来也奇怪，这位从钱堆里长大的少爷，居然能随时随地的融入各个阶层，住在几百平的大别墅时的确人模狗样，然而睡进耗子洞里也毫无违和。
“哟，今儿回来挺早呢，”楚昭衍看了一眼严莫坤，很快又将视线挪到屏幕上：“我说坤叔啊，你现在在哪个工地高就呢？”
严莫坤没说话，本来想躺沙发，见楚昭衍已占据了半壁江山，只好点了根烟沉沉的躺在折叠床上眯起了眼睛。
“嘶，问你话呢。”
严莫坤被扰的头疼，皱着眉道：“告诉你方便你去闹？”
楚昭衍嗤笑了一声：“好像你不说我就找不到一样。”
倒是实话，但严莫坤还是懒得搭理他。
楚昭衍一边龇牙咧嘴的按着游戏机，一边问：“坤叔，监狱里是什么样儿，给我说说呗。”
严莫坤睁眼睨着他：“你是打算提前给自己探探路？”
楚昭衍：“哪儿能啊，我可是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严莫坤将烟叼在嘴里，手臂垂在床沿：“除了没有自由，什么都有，和外边儿没什么两样。”
楚昭衍本来是随口一问，没想着严莫坤会正儿八经的回答，登时手里的游戏机也不香了，撇到一边摆了个舒服的躺姿继续问：“那你们宿舍，呃你们牢房里的人都是犯什么事儿的？我听说每个牢房里都有一个大哥，专门欺负新来的，哎，你有没有被欺负过？”
严莫坤仰面盯着天花板，淡淡的说：“电视剧看多了吧，能进重型犯监区的都不是好惹的主儿，再说了，你当教管是吃闲饭的？”
严莫坤说的轻松，脸上的表情却是极其复杂的。
他在里面究竟经历过什么，这十年他是怎么度过的，楚昭衍不得而知，可他心里也清楚，怎么可能好过，好过还叫监狱吗？
楚昭衍听出了敷衍之意，悻悻一笑：“行吧。”
严莫坤侧头觎了一眼，嗅出了楚昭衍的情绪，补偿似的说：“其实杀人犯什么的，只要不扎刺儿挑事基本都能安稳度日，人格魅力强一些的还会受到拥戴。”
“我知道，”楚昭衍抖机灵似的：“你们牢号里最遭人歧视的是犯了花案子的，也就是强/奸罪，对吧？”
严莫坤侧头：“知道的不少啊？”
楚昭衍一手支着脑袋盯着严莫坤，一手敲击着沙发，意味不明的问：“我还听说，犯人之间互相那啥，也是常事儿，对不？”
严莫坤挑眉：“哪啥？”
楚昭衍舔了舔唇，笑的一脸诡异：“你和别人做过没？”
严莫坤眉心一拢，懒得理他了，仰面闭上眼，再问什么都装死不回答了。
楚昭衍索然的无味的重新抱起游戏机：“我等会儿打算出去溜达一圈，家里都快给我闷出芽了。”
严莫坤没睁眼，迷迷糊糊的哼了一声：“找死你还要抄个捷径，去呗。”
楚昭衍乐了，他也不知道自己乐个啥，总之心情不错。
“说真的，你出来以后应该还没有好好感受过当下飞速发展的娱乐产业吧，等我这几天熬过去了带你嗨皮去，我朋友新开了一家车场正装修呢，到时候带你下赛道去。”
楚昭衍平躺在沙发上举着游戏机，翘着腿，晃着脚：“哎，对了，我看见这附近有一家密室，你肯定没玩过密室，要不要等会儿我们玩玩去，这可是时下年轻人最喜欢的娱乐方式之一。”
半天没反应，楚昭衍抬头一看，严莫坤已经歪着脖子睡着了，一只胳膊垂在床边，香烟还在指缝里松松的夹着，蓄了长长一截烟灰。
楚昭衍远远的看了半天，又觉得看的不太过瘾，索性将游戏机撇到一边走过去蹲在床边仔细打量了起来。
“坤叔？”楚昭衍叫了一声。
没有反应。
他将视线落在了垂在床边的小臂上，严莫坤的手臂要比他的粗上那么一圈，线条紧实有力。
他盯着一条凸起的血管出了半天神，不由的伸出指尖碰了碰，一丝热烫从指腹间化开，指尖顺着那条血管从臂弯一路滑向手腕，随后落入掌心，涟涟颤动至心口。
严莫坤的手很大，骨节修长分明，只是有些粗糙，他轻轻婆娑了一番掌心处的薄茧，随后屏着呼吸将指缝间的香烟取了出来。
严莫坤大抵是太疲惫了，睡得太沉，一动都没动。
楚昭衍将半根烟凑近眼前，他仔细观察着烟嘴处淡淡的焦黄色，想象着这根香烟是如何被严莫坤吸入口腔，辗转扫过他的唇齿和舌根，袅袅辗转在他的身体里，肺腑中。
楚昭衍从小就讨厌香烟的味道，但他却喜欢严莫坤身上的烟味，喜欢的几乎迷恋。
想到这儿，楚昭衍靠在床沿蹲坐了下去，模仿着严莫坤抽烟的样子，捏着那半根香烟凑到了嘴边。
谁知嘴还没张开，后脑勺就挨了一巴掌。
一扭头，严莫坤布满血丝的双目正盯着他，眉心蹙着：“想死？”
楚昭衍先是一愣，继而笑了起来：“你能抽我怎么不能抽？”
严莫坤：“我他妈还杀人呢，你怎么不学？”
楚昭衍：“有必要的话，可以。”
严莫坤瞪了楚昭衍一眼，夺下他手里的烟放回嘴里坐起了身。
就在这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楚昭衍不动声色的看向严莫坤，却见严莫坤也正不慌不忙的看着他。
俩人就“谁去开门”做了长达一个世纪的眼神博弈。
最终，楚昭衍以“寄人篱下”的巨大劣势败下阵来，他慢吞吞起身朝门口走去，心想：
严莫坤并不担心是不是有人发现了他的藏身地，甚至都不开口询问来者是谁，那这个人必然是这里有且仅有的一位常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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