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夏日永炎指引归路

银白的月光朗照广阔的草地，夏日的水汽与月色一起饱和在湿漉的天空中。

        两个脏兮兮的小孩，一个背着另一个，在草地上缓步前行。周围散发着夏日特有的点点亮光，照亮着他们前行的路途。

        沈长炤伸手环上宋珩的脖颈，虽然他清楚自己腿部的伤不过是蹭了一下，但到底没出声让宋珩放他下去，而是顺势将脸埋在身下之人的发根，深吸一口气。

        真正让人贪恋的，从来不是金钱和名利，而是可触及的温暖和悸动的内心。

        他们已经走了很久，但所见场景却没有过多变化，归家的路途也似乎永远没有方向。

        宋珩却并不着急，依然朝着一个方向坚定地迈步。沈长炤回头望去，走过的路已经消褪了痕迹，无法给他们任何线索。

        沈长炤有些忐忑，但宋珩仍然没有开口询问。寻他的人似乎只是来找一个迷路的少年，至于那少年为什么走那么远，又为什么迷路，宋珩似乎并不关心。

        又不知走了多久，沈长炤也是不好意思再赖宋珩身上，便开口让对方放他下去。

        宋珩愣了一下，依旧没有多说什么，半蹲着放他下来。

        沈长炤腿部的伤并没有过多地妨碍他的行走，一是本就伤得不重，二是……他的自愈能力。

        宋珩瞥了一眼沈长炤的伤口，收回视线后转而拉起他的手继续前行。

        “你不怕我们回不去吗？”宋珩突然发问。

        “不怕，”沈长炤攥紧了手，想了想，又补充道，“总会回去的。”

        总会回去的……宋珩好整以暇地轻笑一声。若是他再来晚一点，沈长炤就出境了。

        这里是弱肉强食的世界，像他们这样整日“无所事事”的，全仰仗收留他们之人的庇护。那位先生虽也是造物主，却铁了心地避世，老早就立了结界与外界隔绝，外面的人进来不容易，里面的人却可以随意出境。

        宋珩从小在这里长大，对外面的一切了解都来源于他人口述。但沈长炤不一样，年幼的变故让他过早明白了生存的准则，再加上……

        个人体质。

        宋珩年纪轻轻练就一身好剑术，沈长炤却天生不适合舞刀弄枪，再怎么练也似乎少了些什么。除去卓越的自愈能力，仙法上也不见进展，无怪乎被轻视。

        第一次见面时，先生为沈长炤摸完骨，只说是时候不到。

        “是啊。长炤，总会回去的。”宋珩仍笑着。

        蔚蓝的光芒星星点点地散落四周，每一处经过的地方，都会通人性般让出一条小道，随后又窸窸窣窣地复原。

        宋珩突然停了下来，惹得沈长炤歪头等待。

        只见宋珩低下身子，利落地摘了两颗草，将它们揉成一团握在两手。青绿的光芒散发着，隐藏着蜕变。

        再摊开手掌，已是两条朴素的项链，皆为艾绿色的点缀，静卧在宋珩手中。

        宋珩握紧左手，将右手上的项链戴在沈长炤脖子上，完事后还退开一步细细欣赏。

        “我就知道会适合你的。”宋桁低眸，黑发与风共舞，一片又一片的萤草摇曳着，拉扯着，呼朋引伴地一次次倾倒，再挺立。

        沈长炤默然，本要出口的解释打了个转，散逸在无边的宁和。

        沈长炤忽然愣住，将眼前朝气的少年，他蹙起的眉眼，他温和的神色，他明亮而深情的音节，深深地刻入脑海。

        也正是这一幕，拯救了往后无数个难眠的辗转反侧。

        沈长炤唯一的反应，仅是轻轻掰开宋珩的左手，同样为他戴上这毫无二致的艾绿项链。

        靠近时，他似乎听到宋珩的笑声，又或是低语，如同雨露，一点一滴润泽在原本长满荒草的地方。

        “长炤，我在。”

        继续前行，再也不怕没有力量，再也不怕空无一人。

        不知何时，再抬头，已是他们熟悉的小屋，秋千也在等候着主人。

        小屋亮着灯，如果推开门，定是先生还在练习书法，亦是等待他们的归来。

        原来真的会有人在深夜出行寻找他的踪迹，真的会有人背着他走过慢慢黑夜，真的会有人带他回家。

        哪里需要祈祷，他早已遇见黎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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