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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庆平34年,发生了许多大事。虽叫庆平,却并未吉庆升平,天灾人祸并起,北方雪冻之灾百年内前所未见,南州疫病蔓延不绝,唯余中州大陆之上风禾尽起,稻禾满仓。可在这乱世之中,从未存在过什么真正的世外桃源。本为郡王的姬同光年四十,得中州福地庇护,攒足兵力人马,一举杀回启都受拥称帝,天启国改号同光。同年,姬同光人生中唯一的儿子,也降生在启都。

        十二载后,姬同光许是有违天命早早薨逝,只留下孱弱幼子,姬家这一支虽还坐在那位置之上,但大权早已旁落。因果报应,还真是果断。而如今新帝登基,不知那幼子……

        风禾心中想着过往种种,牵着一匹白马,刚好走到街头转角,主路之上一片废败忙乱,正值新朝确立,无人看顾启都治安。正是给了这些强盗甜头,几个好手好脚的壮汉,对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推推搡搡,少年满身似乎都是鲜血,却一声未吭。

        风禾见状皱眉朗声道:“众位好汉这天真够冷的,小女子正好缺一名书童,不如将这孩子让给我?我愿意用一枚金叶子交换!免得众位好汉还要在风雪里奔走。”风禾靠近巷子,几名粗汉听到有金子可换,互相对视几眼,几人自然是都乐意之至,大声疾呼:“换!”

        幼子被几个人从巷子深处推搡出来,又是一脚正中胸口,少年被踹倒在风禾面前。

        “快拿金叶子来!”强盗迫不及待大吼,不过却并不怕风禾逃走。

        风禾看向少年,少年领口掉出一枚铜钱大小的阴阳玉佩!风禾一眼就识得那物件,这九州之中,绝无仅有。

        风禾眉眼一垂,摒了一口气,俯下身,刚好与少年对视。少年虽满身是血,但好像并未受严重的伤,目光炯炯对一切都带着恨意。风禾细细整理少年衣衫,又对少年说:“我买了你,日后要踏实跟着我。”少年未给丝毫回应,眼中凶光不减。

        “这位大哥多谢!”风禾丢给带头的壮汉约定好的金子,越上马背,提起少年,纵马扬长而去。余下一阵寒风,寒风刮过,大汉手中金叶子褪去一层黄纸,留下一颗石子。

        “妈的!女骗子!给我把她射下来!”这世道弱乱,土匪强盗和官兵一般训练有素,若是大型山寨的强盗,弓马骑射样样都不在话下,庆幸这几个没什么实力。

        风禾听见强盗头子这般说,披风一摘,裹在这少年身上,风禾露出了背后的道家银剑,执剑在手,铛啷啷几声,打掉了箭头。还好这几人都是酒囊饭袋,不然耽误了时辰,恐要惹出事端。风禾这样想着,轻松了一些。悬起的心算是放下了几分。银剑归鞘,风禾用力一夹马腹,白马飞驰在城中主道上,一路奔着出城的方向,片刻后就可逃离这是非之地。

        “时间快到了……白池再快点!”风禾很少催促白马。眼看几步就要踏出城门。只听背后脚步整齐轻盈,听起来至少有百人众,其中伴着刺耳的车轮声。风禾的心一沉。

        就要踏出城门,背后射出一支银箭擦破空气直奔少年而来!风禾却未有任何情绪低声说道:“抱紧我!”只见风禾大力勒住缰绳直接将马逼停直面那速度极快的箭。

        此刻,不远处的车轮声停止,听见老者朗声疾呼:“命师留步!命师留步!启英帝有请!命师姑娘留步!启英帝不会伤害姑娘性命!”

        果然,这世上,就没有一帆风顺的事。白马嘶鸣,许是他也不愿留下。

        “天师大人!这就是新帝所说的不会伤我性命?只为请我一孤女入宫,未免也太兴师动众了!”风禾将怀中少年面容尽可能的挡在披风之下挡在自己胸前,面对着街巷中如鸦群伏地一样的兵马,眼看着下一刻就要群起攻之。

        “命师姑娘误会了!我们和他们不是一派人马!新帝恭请姑娘入宫只为邀请姑娘入天鉴司!老朽以性命发誓!”老天师掀起轿帘子,可真的是声嘶力竭的在喊。生怕因为言辞不诚恳就遭到风禾拒绝。不然他该如何复命啊!

        “呵,天师大人。若我所记不错,十二年前,正是您将我的命格拿给姬同光吧!哈哈哈哈。十二年后您这把老骨头竟还没忘记拿着我去讨好新帝!真不愧是道门尊敬的天师大人!”风禾坐骑脚步不停一直在原地踏着,时刻准备好带风禾扬长而去。

        “今日我风禾定会带着我弟弟安全离开,不信你们可以试试!我倒想看看有谁还敢伤我风族命师!”风禾虽为女子,但常年修行,体内阳气旺盛,更有武术锻体,比之战场上的勇士有过之而无不及。传入这群庸人耳中,字字珠玑。没有人忘记当年伤害风族的卫军下场如何,就算这些人命都不值钱,可六年之后……

        世人都知那日晴空万里,就在那朝堂之上,惊雷精准的劈下,穿过了片瓦,这一道白日惊雷,直接将同光帝送入了陵墓。就连皇帝的命数都只是抵挡了这恶咒数年而已。至此,风家尽管只剩下了一颗独苗。却再也没有人敢招惹这九州大地上唯一的女命师了。

        宝马发出嘶鸣,前蹄扬起,翻起白雪,少年慌乱中紧紧抓住风禾的胳膊这才没有被白马掀翻在地。风禾的离去,再无人敢留,但还是有这么一位房梁上埋伏的少年搭箭一射,只见从风禾手中飞出什么物什。快若雷电一闪而过,只听见当啷一声!箭头被打歪落地,风禾安然无恙的策马离去。

        “还追吗?”不知是谁发问。

        “追个屁!新帝自有旨意!”长官回道。

        老天师颤颤巍巍下了马车,顶着寒风屡次拉紧了披风,踉踉跄跄靠近了风禾掷出的物件。老天师凑近了才看清,竟然只是一张……此生与之为伍的,再普通不过的一张黄符纸!

        “哈哈哈哈哈!”老天师忽然狂笑不止!这让纷纷撤去的满街巷的官兵大为疑惑。官兵纷纷停下脚步。

        老天师笑声未停,可沧桑立见。老天师手中高举少年弓箭手发出的快箭,被一张家家常见的符纸所劈开,如树枝抽芽形状无二,而女命师随手掷出的符纸竟然丝毫不损!

        官兵只是觉得神奇,此刻老天师明白,此一生,终究是比不过风家了…………官兵之众只当是瞧了个热闹,纷纷觉得道家厉害非常,却是只有老天师在雪地之上呆坐许久,直至夜深发起了高烧,才被那仆从硬抬了回去。

        风禾这边带着少年疾驰出了城,自然不敢循着大道,幸得老天帮忙,天降大雪逐渐将马蹄印遮盖。

        除去主道,就只好进了南边的山林,幸而山南几里就有一座城市,是这启都附近最大的城市。城中以商贸为主,往来人员复杂多样,兴许可以借此隐藏。风禾打定主意,一头扎进了山里。

        “你就不怕他们放火烧山?”怀中的少年不合时宜的开了腔。少年一路一直披着风禾的狐毛披风,加之年少体火旺盛,少年身上许是出了不少汗,整颗头都在冒着缕缕热气。和快要冻僵的风禾成了一阴一阳的反差。

        “白池今日疲惫不堪。官道正是绝路。”

        “今日那些人是抓我的。不是你。”少年想了想平静的道。

        “嗯。”风禾不多言。不再理少年。只留下马蹄踩雪的声音。但过了不久,少年又说:“我一直听说,风禾是一个世人都想得到的奇女子。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大。”

        风禾听了,明显吸了口气,在这寂静的雪夜,少年听得一清二楚。“其实你可以不与我说话。”

        “不成。有人跟我说过……总之,你身上很冷,不保持清醒会冻死过去。”少年有所保留,但总归尽是些对风禾好的心思。

        可风禾却再未答话。少年双手抓起披风的两角,双手环上风禾细腰,尽可能的将身子贴紧,披风也尽可能的多包裹住风禾一些。

        风禾本跳动的细速的心,咕咚咕咚的开始打起鼓来。“你!懂不懂礼数……!”

        “我懂礼数。虽然你看起来很大了,但我可以娶你。君……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向来是守诺的!”少年整个人埋在风禾怀中,声音不清却依稀可辨。

        “姬怀瑜!我救你,你却气我,这是什么道理!你再聒噪我就将你丢到这大山里。”风禾实在是忍不住了,直接吐口说出了少年的名字。

        少年瞪大了眼,搂住风禾的双手骤然的垂下,不可置信的看着风禾,但两人共乘一骑离得再远又能远到哪去。风禾轻轻勒马,白池逐渐减慢了速度。

        白池停下,姬怀瑜盯着风禾,只见风禾睫毛,与眉毛之上都结满了白霜,少年却是不留情的抬起腿,从靴里拔出了匕首,抵在风禾喉咙。

        “你挟持朕有何目的!”姬怀瑜得手在寒风中顷刻就冻得发痒,姬怀瑜的眉头促的更紧了。只因这女人还是不愿说话。风禾衣衫不厚,身板和那些宫里的丰满女人比起来又显得太过瘦弱,在寒风中疾驰了半宿,早已被风雪打透。姬怀瑜不想要她性命,接着道:“朕命你回话!”

        风禾皱眉,略有些心烦。一把提起姬怀瑜,将他给扔了出去。“嘭”地一声闷响,几乎没了小腿的深雪却一点也没摔疼了他。

        风禾追下马来,尽管身上各处都冻得略僵硬,但拔剑的速度依旧是飞快。

        姬怀瑜还被摔的七荤八素完全没反应过来时,一阵寒风刮过脸颊。剑身插入雪地,姬怀瑜侧目,剑身如镜清晰可见自己恐惧的目光。姬怀瑜很是后怕,若是风禾有心……恐怕自己这耳朵就已不在了!

        “你不是很凶吗!你不是要杀我吗!”风禾居高临下,一腿跪抵在姬怀瑜身上。她的左手从怀中取出一枚阴阳玉佩,链子攥在手中,寒风中玉佩摇曳在姬怀瑜眼前。小皇帝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阴阳玉符。是姬同光的东西吧!”风禾双目赤红,姬怀瑜不懂这是为什么,但见到她有些骇人的样子,姬怀瑜很快的冷静了下来。

        可风禾似乎不愿再说话。僵持良久,风禾才长叹一声。

        “既然我们都是被新帝追杀的对象,至少可以成为朋友。若不想你的靠山冻死,最好快点放下你手里那玩意儿。日后到了安全之处,我可以给你一次问清楚的机会。”风禾的语气变得异常清冷,甚至有些不耐烦。风禾见小皇帝未反应过来,也不再等待他的动作,直接将其手中匕首夺过,帮其塞回了靴中,回身上马催动白池往山的另一头奔去。

        姬怀瑜见女人真的不管他,只好起身来不及拍掉身上的雪追上去,这一次,他彻底愣住了,此后永远都难忘这女人那眼神有多冰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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