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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烨星月媚


  苍茫大陆沃野万里,中州俯瞰天下,却攻杀不断,频频易主;东方雍州毗邻东海,鱼米之乡,人族经常要面对海族魔物的侵扰;南方景州富庶繁华,也是妖魅频发之地;西方靖州贫瘠苦楚,多出豪侠巨匪;北方岚州闭塞寒冷,传说雪山中有神居住。

  五州各族自亘古起攻伐不断,万千生灵涂炭。

  直到一千二百年前,一个少年横空出世,他以无双智勇统一五州,兴农耕,整兵武;北修镇雪关,西设巨狱城,拒蛮族千里;尊僧重道灭天下群魔;定都中州筑天坛,建天启城,自立为天启帝。

  天启帝建立大炎朝已历二十八世。这一日,在帝都北方千里之外福宝县城内,可四驷并行的街道被挤得水泄不通,百十来号人聚集在一座绣楼之下,叫好声,呼喝声不绝于耳。

  一楼大堂的正门并未开启,一个高瘦的男子带着五六个小厮正在门口,一边守着门口,一边吐沫横飞的讲着什么,时不时的还指向楼上。

  二楼、三楼面向街市的阁台中莺莺雀雀站着十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子,忙不迭的与楼下抛着媚眼,其中有几个时不时的香肩半露,轻启樱唇,惹得楼下传来一阵阵的骚动。

  这便是这福宝城内最大最奢华的青楼,揽月阁。说来这揽月阁的老板可不一般,来到这福宝城不过数年光景,硬是在这鸟不拉屎的偏远县城经营出了这样一座在中州北部艳名赫赫的青楼来。

  揽月阁后堂内,一个青衫的年轻人正在桌子前对着面前的几个女子说着什么,几个女子笑盈盈的应答者,时不时的一阵娇笑,把那年轻人弄得耳根发烫。摆在桌子上的是几件姹紫嫣红衣裙。

  年轻人名叫楚烨,生得十分秀气,肤如脂玉,温润白皙,眉眼间透出十分的机灵。相传家族凋敝,其父母十八年前远遁到这偏远小城居住。可惜在十年前,父亲一次外出后染上恶疾,回来后就去世了,楚烨现在还记得因为恶疾凶险,入殓时候都没人敢来帮忙,还是母亲含着泪亲手入殓的父亲,而父亲那霜白的脸庞更是深深的印在了楚烨儿时的心坎里。

  母亲一手女红精巧,尤其是绣工,比起郡府的织绣坊也不遑多让。近几年母亲由于思念丈夫,积郁成疾,出门不再方便。而楚烨则负责出门揽活送货,由于楚烨人长得秀气,又能说会道,买卖做的十分不错。方圆数十里都听说楚家的绣工不错,手艺一流而且价格公道。

  就连这揽月阁的姑娘们也经常请楚家为其衣物绢帕上雕花织蝶。今天就是给这里的姑娘们交货的。钱货两讫之后,又拿了几件订货,楚烨就起身离开。刚走到内院门口,就听到身后一阵阵娇呼。

  “楚烨小哥,我的肚兜你可绣仔细了,那可是我贴身的物件,抚摸时候心疼些。“

  “是呀,小哥,我的腰身你可记住了?那裙摆上的荷花可是要绣在脐下三分处的,你真不用自己亲手测测了?”

  “歇了吧,你们俩个小浪蹄子,人家小哥可是惦记着我们的月儿姑娘,没见每次来的时候,都眼巴巴的往楼上瞧,恨不得把那小楼的墙都瞧破了。”

  “....”楚烨的耳畔伴着这种熟悉的告别声,忍者火辣辣的脸颊,大步的往外走去。

  此时外面的暖场已经结束,高瘦龟公打开了门,小厮门招呼着客人蜂拥而入,一个向外走的身影,格外的突兀。

  “唉,月姑娘虽好,但哪里看得上我啊,等我发达了,我就把这揽月楼盘下来,没日没夜的跟月儿姑娘研究肚兜!“楚烨自言自语的说道,说完脸又微微的红了一下,瞟了一眼后堂内的一处小楼,像下定了什么伟大的决心似得,继续向外走去,外出的步履艰难,却也有几分洒脱。

  楚烨的家就在县城的东北角上,母亲简朴,楚烨又勤恳,再加上之前家底也有些积蓄,即使父亲已经不在,楚烨的家在这县城内虽然不算富贵之家,但也算得上充裕。

  楚烨到家后,先将东西归置妥当,就去里屋给母亲问安。虽然小门小户,但自小养成的规矩倒是颇有大家风范。母亲身穿一身淡清色长袍,脸上虽然不着水粉,但神色端庄,气质沉稳,可惜脸色有些苍白,年不到四旬,却透出一股暮气。

  楚烨问了安,和母亲简单的聊了聊外面的见闻,听说有个老和尚在城内四处打听附近有哪些盗匪,看样子是有什么人被绑走的样子。

  又听说北方蛮族的大君的妻子大胭脂死了,天启城的皇帝却要将自己的六公主嫁给那个蛮子首领。而且再过些日子就要路过福宝城了。

  还有李三家的婆姨喂猪时候粗心,让几个猪崽子跑了出去,李三扯着他婆姨当街就给揍了一顿,连腿都打折了,后来他婆姨的娘家人知道了,硬是闯到李三家里,把他的腿也给敲断了,现在俩人腿上都打上了板板,看上去比之前更像一家人了。

  楚烨说到这里,偷瞄了母亲一眼,发现母亲捂嘴浅笑,自己心里一松,母亲对他来说就是当今世界上最重要的人,看着母亲一天一天衰弱的身体,他无比心疼,大夫也告诉过他,心病要心药治,所以只要能让母亲开心,他并不介意随口编排一下那位气管炎的发小。

  “你呀,没个正经。人家小两口明明过的和和睦睦,早上你出去后,李三家媳妇还来探望了我,还给拿来了不少吃食。以后不许这么瞎说。”母亲佯怒道。“况且....”母亲说到这里一顿,接着说“要是真打起来,凭李三婆姨那大身板,估计李三腿直接就被他婆姨给打折了,哪用得着她娘家人动手。”说完母亲也自觉不妥,却又忍不住笑,又简单聊了几句,母亲就要休息。

  “烨儿,为娘的累了,你也早些休息吧,记得不要落下功课。尤其是那‘千字文’,不然你父亲在天之灵也会不安的。”

  答了一声喏,楚烨就出了里屋,那‘千字文’是他父亲打小就教他的。是他所有功课中最重要的一项,不仅要默背下来,还要按照内容驱动心念在体内运动。小时候他还不觉得,随着时间的推移,每次驱动这‘千字经’的时候,在体内都会出现一股奇异的能量,随着自己的心念移动。

  不过这几年渐渐长大后,他发现他家的千字经与外面私塾先生教的很不一样。后来他还买了一本“千字经”查看,发现确实与他家的不同。

  因为此事他还问过母亲,一向慈爱的母亲那次却破天荒的责骂了他一顿,甚至逼他起誓,永远不可以讲他家的“千字经”讲给任何一个外人。记得那天最后母亲是哭着搂着小烨入睡的。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

  日月盈昃,辰宿列张。

  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气走任督,调律阴阳。

  翻云覆雨,凝剑如霜。

  金生于血,玉出神光。

  指如巨阙,目敛珠光。

  .....

  看到夜色渐晚,楚烨在床上盘膝而坐,心中默念着“千字经”,缓缓的睡了过去,不知不觉中,一股能量悄然行走于奇经八脉。

  揽月阁最高处的一间静室内,一个员外打扮的肥胖男子正在窗前负手而立,身旁站着一名妙龄女子,桃花脸,樱桃嘴,一双眼睛想要说话似的,五官甚是精致;头发简单的用粉色的缎带扎起,一身粉红色的裙袍勾勒出的身形错落有致。

  男子身后阴影处跪伏着一个黑衣人,对着眼前的男子恭顺的汇报着什么。等黑衣人说完,男子轻轻的挥了挥手,地上的黑影一抖,再看去时,来人退下了。屋内就剩下了肥胖男子与那粉衣女子。

  “月儿,此次罗阳公主和亲北蛮,不日就要路经我们这里,交代你的事情,你准备得什么样了?”肥胖男子缓缓的说。

  “主人,月儿已经将那些宫廷礼节全部练熟。那些人物轶事也都记下来,只是有些人物的画像实在粗糙,恐怕与正主对上时候,未必能立刻识得出来。”叫月儿的粉衣女子答道。

  “不碍事,北方蛮族与我们速来只有仇杀,交流甚少,我让你记住那些只是以防万一。难道皇城内的那些混蛋还会去大雪山找罗阳省亲?把罗阳送进大雪山的狼窝里,真亏他们想得出!”

  肥胖男子说着说着瞟了月儿一眼,语气转哀“等你代替公主嫁了进去,能挣到什么样的富贵,就看你自己了。你会怪我么,月儿?”

  扑通一声,月儿跪了下去“月儿不敢瞒主人,要我嫁到那北蛮,月儿虽然低贱,但月儿不愿意!不过,月儿自小就是主人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这些年的养育教导之恩,月儿得报!等月儿替公主嫁给了蛮族大君,月儿这恩也就还清了,今后是福是祸,都是月儿自己选的!也请...也请主人不要挂怀。“说完月儿就是一个头,磕了下去。

  肥胖男子微微动容,这月儿是他当年从边境人贩子那里买下来的,买来时候几乎只有一口气了,就因为这孩子长得有三分神似这男子的妹妹。让着他动了恻隐之心。这些年虽然是在揽月楼里住着,但却是单独培养的,琴棋书画,经史子集,就是合计有朝一日能够有什么特殊的用处。

  但人非草木,相处下来,肥胖男子对这月儿还真有几分父女之情,这次要不是为了帮她的外甥女度过难关,还真不会把月儿给舍出去。

  肥胖男子挥了挥手,月儿起身告退。

  “当年我这哥哥没能拦住妹妹嫁给皇帝,这次,我这当舅舅的一定得拦住我外甥女嫁给蛮族大君。我沈兴山,这次不会眼睁睁的看着!”肥胖男子沈兴山,在月儿退出后,狠狠的说道。

  月儿独自的走在庭院之内,一身粉衣在星光的映照下,显出几分皎洁。她昂首望天,修长的身形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秀丽,一双漆黑的眸子望着星空,星空还是如小时候她在母亲怀里看到的一样。只不过人却不再是当年那个孩童了。

  当第一次沈兴山对月儿说起这个计划的时候,月儿就有了心理准备。只不过今天更加的肯定,更加的...伤心?

  月儿刚刚八岁的时候,家里就遭了匪乱,父母都遭了难,只有她被人贩子辗转卖到了沈兴山手里。那时候月儿不止一次的偷偷认命了,只为了活着而活着,活得尽量舒服,死得不要难看罢了。可是自从进了这揽月阁的十年来,这沈兴山对自己的栽培养育之心,根本不是对一个奴婢的样子,衣食用度自不用说,琴棋书画,读书写字,也单独由名师教导。再加上月儿资质不俗,人又上进。所学所识,堪称精深广博。很得沈兴山的欢心。

  甚至到后来,沈兴山说什么将门当出虎女,连弓马骑都教给了她,还让她随了自己的姓氏。这委实让月儿觉得,她似乎有了另一位父亲,另一个家。虽然她还以奴婢自称,但她心里其实已经开始偷偷的有了期许,偷偷的有了希望。对沈兴山也是如同父亲一般的敬爱。

  现在她的这个梦,似乎醒了,她的心很痛,就像当年父母死在眼前,她却只能躲在床底下不敢出身时候一样的痛。她努力的将自己能做的一切做的更好,琴棋书画,就连大师前辈都赞许有加;经史子集读了个通透,几个先生都自愧不如;就连自己最不喜欢的武功,也为了不让“父亲”失望,每日苦练,现在也达到了黄阶下品的修为,骑射更是一流。

  可惜,她做得这么努力,也比不过沈兴山那仅在多年前见过几次面的外甥女,那个公主,那个只要一个念头,一封信就能决定自己未来人生的人。

  把嫁给北蛮的公主换掉,说起来简单,实际上要牵扯多少人进去,万一事情败露,义父沈兴山要死,自己也一定会死,沈家有多少人要掉脑袋,北境又要出多少兵祸,又会有多少个像自己一样的孤儿出现,只因为公主不愿意嫁,任性起来国事都能儿戏,自己又算得上什么呢。

  “当公主,真好呢。”月儿不知不觉双眼已经婆娑,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的泪痕滑落,在脚边碎了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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