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美玉为瑾

　　楚烨与罗阳一行人在黑大个的带领下，来到了双龙寨的大堂，堂上仍旧挂着一块大匾“聚义堂”。可惜当日“聚义”于此的家伙们，现在只能苟活在“老大”的丧命之处。

　　堂上一个人身穿红色大袍子，斜倚在第一把交椅上，一只脚踩在椅把上，露出白皙的脚踝，一只手轻轻拄着那张俊俏得妖艳的脸庞，眯起眼睛笑盈盈的看着来人。头上那串七色符文如呼吸般闪烁。楚烨才注视了那符文一会，就感觉自己的心脏的跳动也随着那符文闪烁的频率慢了下来。

　　猛一个激灵，楚烨赶紧移开了眼睛。似乎是看到了楚烨的窘态，那红袍人噗呲一声笑了。伴随着笑声，一道声音荡起“小家伙们，你们这气势汹汹的来找我，莫不是要对付我的？但我可不曾招惹过你们呀，你们这样做，是不是太失理了呀？”

　　罗阳一听这种不男不女的腔调就是厌烦，自小失宠的她，对太监实在没有好感。但见到了红袍人之后，她更加确信此人是他们无法力敌的，只能耐着性子大声答道“阁下误会了，我们的朋友本来受了这双龙寨贼匪的胁迫，我们来本是给朋友出头的，但听说这里的贼匪已经被阁下收服，我们是特来致谢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好，好，好”红袍人听了之后，抚掌大笑，连说了三个好字。又问道“既然是来道谢的，你们可带了什么谢礼？有言在先，我呀，甚是挑剔，礼物要是不合心意，我可会恼的哟。”

　　罗阳一窒息，一时竟然没接上话。楚烨灵机一动赶忙说道“本来备了数车礼品，想奉送阁下，但见面后发现阁下定然不会喜欢这等俗物，我们又没有准备，甚是汗颜。不过我这随身有一宝物，虽然不是什么价值连城的东西，但时长带在身边，能起到温养肤容之效。”

　　说完楚烨伸手掏出了那颗玺印，只见此刻那玺印温润橙黄，通体散发暖润之气。说是能温养人体，倒是还真有几分可信。

　　罗阳眉梢一挑，心里道“真能编!”红袍人远远的瞥了一眼楚烨，没头没脑的说了一句“生得还算俊俏~”

　　楚烨生怕红袍人不信，一把扯过旁边的小为羽，继续说道“阁下可以看看这小妮子，您是没见过她以前，那长得活像颗土豆子，后来借我这宝贝几天，就出落的如此漂亮...”

　　小为羽起初身前有一喽啰挡着，这次被拉过来才算是第一次直面红袍人。只见红袍人一怔，脸上的戏谑表情缓缓消失，豁然站起，眯着的双眼也第一次睁开，一双金蛇蛇瞳直勾勾的盯着小为羽！

　　随着红袍人双眼的张开，周遭空气仿佛凝结了一般，众贼匪仿佛千斤压身，又齐刷刷的爬跪了一片。罗阳楚烨虽然感到有一股无形压力，但却没有失态，想来是只有吃过那奇怪果子的人，才会受到这魔头的某种压制。

　　唯一丝毫不受那压力影响的是小为羽。那单薄的小身子宛如江中一叶，尽管飘摇，却尽是洒脱。倒是众贼跪地的声音吓了小为羽一跳。小手顺势仅仅抓住了楚烨的胳膊。

　　红袍人见吓到了小为羽，赶忙闭上了眼睛。声音中有几分歉意的说道“对不起对不起，珠儿不怕，珠儿不怕....”楚烨下意识的又往前靠了靠，将小为羽挡在身后。罗阳更是伸手握住了七星银蛇鞭，随时准备拼命。

　　红袍人跌坐在椅子上，长叹了一声。手捂着脸，竟是哭了。

　　小为羽看着红袍人，心中莫名也悲伤起来，按了按楚烨护着自己的手臂，示意没事。径自走上前来。蹲在红袍人身前，说道“你是在哭么？你是想起来什么伤心的事么。”见红袍人没有动静，小为羽干脆坐了下来，自顾自的说道“我呀，从小就跟着师傅，别看师傅平时很严厉，对犯错的我们都很凶，但其实师傅特别疼爱我们，有好几次我都看到师傅晚上偷偷给我们盖被子，还有几次庵里香火不旺，师傅见我们吃不饱，自己偷偷的眼泪来着。”说道这里小为羽噗呲的笑了一下，只不过嘴上的笑容还没散去，眼中的泪就掉了出来。

　　小为羽继续说“但是师傅师姐们就在那一夜都死了，我趴在那里看着，开始还有眼泪，后来觉得眼泪都干了似得，只觉得心里堵着厚厚的一面墙。那是我最悲伤的一次。但那时候我想起了我的师傅告诉过我，人呀，哭是没用的，什么困难都有过去的办法，所以要笑着面对悲伤！”小为羽顿了一顿，抽泣着说道，“可我没做到，我一想到师傅，我就想哭！但我不想让师傅失望，也不想让她担心，所以我就笑，我就哭着笑！”

　　红袍人愣愣的看着小为羽，就连脸上的泪痕都不去擦拭。只见小为羽努力咧开嘴，也看着他，说道“我叫小为羽，不是珠儿，但我想如果我的师傅，和你的珠儿一样，都不想让我们哭，所以，哪怕现在还有眼泪，也要笑着。”

　　“嘻嘻嘻”“哈哈哈”两张都可成为俊秀的脸庞，一大一小两个光头，就在这大堂里，莫名其妙的笑了起来。一个笑的洒脱，一个笑的纯真，任由那泪水横流。

　　满地的山贼都疯了似得震惊。难道这小尼姑才是真正的高手，怎么就几句话把那魔头说的连哭带笑的。这是什么修为什么功法？难道是传说中的“口遁”？

　　楚烨和罗阳面面相觑，他们知道小为羽的事情，但他们都不曾去体会那种悲伤。只觉得那是一个天真的小姑娘，想凭借仅存的希望去找自己的师姐们。他们所谓的帮忙，在心中很大程度是不想小为羽失望、受伤而已。他们一直觉得自己是小为羽的保护者。其实，背负着那样悲伤的小为羽，才是最坚强的人。

　　“小为羽啊小为羽，你一定就是珠儿的转世，以后我再也不让你离开我了。这样，我先打发下这些人。”红袍人笑完，轻轻摸了摸小为羽的脑袋，再度站起，冲众人走来。

　　小为羽张开双臂赶忙拦住，说道“我知道你的事，你别和楚烨哥哥罗阳姐姐他们为难。你只要能答应以后不再杀人，就可以！”

　　红袍人低头轻抚小为羽，低低地说“当年我错了一次，这次我绝不会让你离开我的。以后你会知道得，这些人根本不配做你的朋友。等我处理完了，我带你去一个属于我们的地方，你累了，先睡吧。”说完，眯着的眼睛微微睁开，小为羽晃了一晃，就瘫了下去。红袍人轻轻扶住，小心翼翼的将小为羽放在了一旁。

　　罗阳银龙鞭一指，大喝“魔头，你想对为羽怎样？”

　　红袍人伸出单指放在嘴边，比了个嘘声。轻声说道“本来只想找点乐子，但没想竟然能让我遇到珠儿。按道理，你们是有功劳的，但多年前我错过一次，那次让我丢了珠儿，还被人镇压了一个甲子。这次我不会再心软了，能感谢的，就是让你们临死前选个地方而已了。我给你们一刻钟，你们选吧。”

　　楚烨罗阳心下一沉，恐怕这一劫要来了。罗阳一咬牙，就要拼命。楚烨眼神一闪，一把拦住。说道“好，好....那第一，我得问问你是什么人，什么来路，死了阎王爷问起来，我也好回答。第二，我这人虽然不富，但也是娇养出来的，我不能死在山上死在树底下，我看你这北面有个院落，我要死在那，以后也算有块产业。第三，这女人仗着背景时常欺负我，我不想跟她死在一块，而且我要死在她前面，早死早投胎，来生我做她大哥。”

　　罗阳听完就要发作，楚烨用手紧紧的抓了抓罗阳的手腕。罗阳微微点头，望向楚烨的眼神有了几分复杂。

　　红袍人听完，饶有兴致的点了点头，“好，那就先从你开始。”说罢，一手拉起楚烨，一纵身出了大堂，几下就跃到北院。罗阳赶忙跟上。众山贼身上没了压制，站起身来面面相觑，最后还是黑大个一跺脚，带着众人也奔北院去了。

　　院内，红袍人放开了楚烨，站在院中。楚烨紧退了几步，与红袍人拉开了距离。余光扫了下远门的位置。缓缓的踱了过去，边走边说，“好，这院落过完不错。现在阁下能告诉我你是什么人了么？”

　　红袍人负手而立，轻笑一声，说“地方你喜欢就好，我呀，十岁在岚州得先师指点，二十岁初出江湖时也好行侠世间；二十三岁初入中州同辈中鲜有敌手；二十五岁被仇家所害留下一生恨事；三十岁功法大成灭了一夜灭了仇家一百三十口，由于我手段激烈，自此被觊觎我功法的门阀扣上了魔头的名字，开始追杀；九年间我纵横下，光是死在我手上的地阶宗师就有七位；三十九岁被劲敌伤了根基，虽然逃了性命，但最后还是中了一群小人奸计，被镇压在这附近一处庙宇之下整整一个甲子，近期庙宇被人破坏，我才重见世间。”

　　红袍人神色傲然，继续说道“眨眼已近百年，你们这些小辈能死在我手里，也算荣幸，六十年前他们都叫我，七彩童魔！”

　　楚烨不是江湖中人，根本没听过这个名字。倒是罗阳紧紧的吸了一口凉气。罗阳素来喜欢探听江湖轶事。这七彩童魔是六十年前的江湖中炙手可热的人物。传说此人修习了一种魔功，以人肉进补，生性凶残，传说连如今玄云山三大师尊之一的蓬莱师尊都与其交过手，而且还成功逃了，后来绝迹于江湖，有人说是重伤难返死了，也有人说是躲起来修炼，准备再找蓬莱师尊报仇。

　　“没想到这人居然被镇压在了某处整整一甲子”。罗阳暗自道“传说这魔头靠人的血肉进补练功，六十年的镇压，不知道得有多少人成了他的血食。”

　　楚烨却还在慢慢踱步，心想”老子现在可没空听眼前这红袍人讲故事，什么七彩童魔，八彩魔童的，反正我知道这次可是不成功就得成仁。你以前再厉害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只知道现在的你碾死我跟碾死个蚂蚁也差不多。反正都是死，对我来说什么没区别。我要做的就是在这死地搏一线生机！”

　　楚烨现在已经转到了院门前面，面前是七彩童魔，背后是院门，七彩童魔正沉浸在自己的事迹之中。楚烨把心一横，向后一跃，一把扯掉了院门上的机关，就听到“呲呲呲呲”的声音发出。

　　七彩童魔见楚烨往外一跳，还似乎触动了什么机关。紧接着就一跃扑来。罗阳在一旁早有准备，运足了浑身功力，手中银鞭子直射向童魔。童魔也不太多动作，在空中单指一点就点在了银鞭之上，没有半点停滞，就见银鞭被直直的崩了回去。罗阳更是被震得跌坐在地上，一口血喷了出来。

　　楚烨在向后跃起之时，也按罗阳那日所教之法，直接将炁灌入了那颗玺印之中。只见原本橙黄色的玺印渐渐发红发热。楚烨见到有效，直接就把玺印砸向了童魔。口中还喝了一句“看法宝！”

　　童魔没有收回手指，如法炮制，直接又一指点向了玺印。但这次玺印没有倒飞出去，反而是遇到童魔的刺激后越发赤红，刹那间一道赤芒闪耀，硬生生的将童魔砸回了院内，空中甚至留下了数道七彩气劲爆裂开来。分明是童魔吃了个暗亏。

　　“呲呲”声音消散，只听得“嘭！嘭！嘭！”无数道火光闪气。预想中的火油大爆炸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院内几个隐蔽处爆发出来了数朵不大不小的烟花，带着彩带，飞向天空，渐渐散开，落下，挂在楚烨、罗阳、黑大个，周围的山匪满满一身.......

　　院内，红衣的童魔捂着肚子狂笑。“知道我为什么叫童魔么？不是我驻颜有术，生就一幅年轻人的模样，这点很多人都能做到，叫我魔，是因为我以人为食，叫我童，是因为我经常会将我的猎物玩弄戏耍，哈哈哈，你们太有意思了”

　　童魔揉了揉不知道是因为烟熏还是笑的太肆意而流出眼泪的眼睛，继续说道“本想着看在珠儿的份上给你们个痛快的，但你们却想利用北院的火油害我，哼，你们这点盘算，我那乖奴才早就告诉我了，这里早就换了布置，可惜现在是白天，要是夜晚，那烟火会更加漂亮呢。”

　　说到这，童魔撇了一眼黑大个他们“别着急，一会就能见到你们二当家了。你们这山上，勉强够资格做我奴才的，也就只有他了”说完，童魔又大笑了起来“没办法，没办法，我就喜欢看你们希望破灭后的那眼神。你们知道吗，这时候的人肉，最松软，最滑嫩呢！”

　　整个山寨除了魔头的狂笑，一片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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