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车祸留下来的
女人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笑声更大了，笑到最后，脑袋和身子弯了下来，空着的那只手捂住肚子，笑声越发癫狂。
沈辰彦心口莫名的越发难受，看着笑的似疯魔了的女人，他听出了这笑声下埋藏着的凄楚痛苦。
吕晴儿笑得更大声了，咧开的嘴角都笑麻木了，一张脸，牵扯抖动一下都是痛。
“沈总，您真的是我见过的最狠的人！以前人人都说你冷血，我不信，现在，不，在两年前，我开始信了，此刻，我才彻底明白，您真的很狠！”
笑声停止了，她眼角的泪却无法停下来，“您说这道疤是车祸？敢问沈总，您自己心里相信吗？您相信这是车祸留下来的吗！啊！”
沈辰彦心里顿时跳了一下，“这是监狱里那帮人干的？”
如果吕晴儿现在没有被绝望笼罩全身，她或许能够听到男人声音里的咬牙切齿。
但是，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如果。
沈辰彦的话，剌痛吕晴儿最柔软的内心！
突然抬起头，她猩红的眼中，燃烧起了两簇火焰，自从孩子被生生取出她的肚子后，她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么失控崩溃过。
“高高在上的沈总，您到现在还装作不知情是吧？您接下来不会还想问这道疤是怎么来的是吧？您摸着你的良心问一问，您真的不知道吗！”
沈辰彦张了张嘴，眼睛却看到那女人猛地扯掉了右手腕上的手链，左手指着右手腕上暴露出来的疤痕，“您看看这道疤！”
说着，又猛然抬手撩起额前厚重的刘海，“再看看这道疤！”
那只手，又指到了肚子上，“还有这道疤！”
“没有您把我送进监狱，没有您的态度，我身上会有这么多的疤吗！”
如果没有牵扯到那个孩子，她这辈子都会自己一个人把伤疤捂得死死的。
此刻，她想问一问这个男人，这个是她孩子亲生父亲的男人：看到肚子上的这道疤，您是何种感受！
沈辰彦看着女人的脸，那张失去光泽的脸上，麻木绝望.....
生平第一次，杀伐果断没有后悔过的沈辰彦，心底涌现出了一丝后悔的情绪。
这女人说的对，她身上的伤疤无直接还是间接，都跟他脱不了关系。
但如果这女人当初没有做下那样龌龊不堪的事，他又怎么会把她送进那个地方？
他垂眸，低头看着今日身上特意换上的橙色衬衣，橙色，代表放下，他要和这女人放下一些事，一些跟他们之间不相干的事。
虽说这女人当初做了伤害吕冰儿的事，但这女人坐了三年的牢，又为吕冰儿捐献了一只眼，角膜.....她对吕冰儿欠下的那些债.....如此，够了。
他要放下的，也是这些。
从今往后，他们之间的种种，不再牵涉到第三个人，只剩他们两个人。
“吕晴儿，事情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的？
他竟然说不是这样的？
“沈总，您恐怕是在说笑？事情不是这样的，那又是哪样的？”她心里沉闷闷的痛，喉咙里像有一只大手紧紧扼住，快要丧失呼吸。
“不是您把我送进去的吗？您把我送进去之前，可曾想过我会在里面遭受什么？”她仰着头，猩红的眼睛紧紧盯着眼前男人俊美的容颜。
就是这张脸，就是这个人，亲手把你推进地狱，让你活得人不人鬼不鬼！
恨他！
更恨自己！
要是自己当初没有中了吕冰儿的计谋，被送到监狱里去，她是能够把她的小允生下来的。
都是她自己！
都怪她自己！
连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
这个世界上最没用的人，说的就是她了吧。
沈辰彦双眸一滞.....是啊，她说得对，不管她身上的伤疤是不是他的本意，她身上都已经留下了那么多的疤，这是无可更改的事实。
想要解释的话，顿时卡在了喉咙里，男人薄唇动了动，最终在那双哀痛的双眼注视下，什么都说不出来.
“我没想过.....”他凤眸看向她，沉思良久，还是张开了嘴。
“您没想过什么？是没想过我身上会留下这么多疤，还是没想过我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沈总，您别说了，您做事需要理由吗？就像当初把我送进去那样，您不需要任何理由.....”只要一句话，就可以定一个人的生死，这不就是这个男人的本事吗？
压抑自己的情绪太久，吕晴儿在今天完全控制不住自己的崩溃，像是沉寂许久，突然爆发了的火山一样，每一次的呼吸，都带着烈烈的火焰。
沈辰彦眸子更冰，倏然握紧拳头，冷眼看着一脸豁出去的女人，最终什么都没说。
“沈总，欠您的那一千万，我会一分不少地还给您，到时，请您放我自由。”吕晴儿从地上站起来，嘶哑的声音缓缓说道。
抬脚，绕过男人，冲着卧室门口一瘸一拐地走过去。
在这里待不下去了，多待一秒钟都感到窒息。
就那么急着离开？
就那么急着跟他划分界限，然后跟吕西元在一起？
沈辰彦看着那女人头也不回的背影，刚刚熄下去的无名火，又猛地冒了出来。
“我只给你一个月的期限，你要是能还得了那一千万，我就放你自由，否则，在这个世界上，除非你死了，只要我不放过你，你就永远得不到自由！”
沈辰彦满目寒凉地冷声说道。
一个月？
女人的脚步微顿了下，瘦弱的身子微晃了下，脸上血色尽失，比绝望还要绝望。
一千万，她要是慢慢还，总归会有还完的那一天，一个月的时间还完一千万，根本就不可能，还不清就要失去一辈子的自由。
他肯定是拿捏住了她不可能会在一个月内还清一千万，他还是没打算放过她！
三年前的婚姻，三年后的出狱，又到现在的一千万，一个又一个的枷锁，套牢在她身上。
三年前的婚姻，她被迫进监狱逃掉他的枷锁，三年后的出狱，她用一只眼，角膜换取自由，现在的这一千万呢.....
男人凌厉的视线，戏谑地落在那张煞白的脸上，不放过那张脸上一丝一毫的表情。
沈辰彦的眼底，无比的薄凉，唇角却微微上翘，这次说什么他都不会再让这个女人逃走，无论她用什么来换。
“沈总，您放心，欠您的，我一定会努力还清。”苍白的唇瓣，哆嗦着说完这几个字，女人失魂落魄地走出了门外。
又是一只挣不开的牢笼......
身后的清隽挺拔的男人，死死凝住那道消瘦的背影，绝美惊艳的面容上，似暴风骤雨来临一般可怖。
吕晴儿！
沈辰彦此刻，真的不知道该拿那个女人怎么办？
修长大腿猛地跨出主卧，“沈影！”
沈影就在楼下，听到喊他的声音，立即上前几步，“BOSS?'
“把那女人送回去。”话落，“砰”的一声响，随着卧室门的关上，沈影亲眼目睹那道高大的身影在门口消失。
景园外的一条马路边。
一辆黑色的车子，缓缓跟上前面垂着脑袋走路的女人，沈影坐在驾驶座，目不斜视地看着，昏黄路灯下，那道萧索的身影。
伸手落下车窗，“吕小姐，BOSS让我送您回去。”
吕晴儿停下步伐，望着沈影，沉默几秒之后，拉开车门坐在了后车座，报了地址，便闭上了眼睛。
太累了，连拒绝的力气都没了。
一路上，吕晴儿背靠在座椅上，沈影专心开车，很安静。
车子停下。
“吕小姐，到了。”
没人应声。
沈影透过后视镜，看到了那女人的身子歪歪斜斜地倚着，紧闭着双眼，脸上疲惫尽显。
睡着了？
“吕小姐？”沈影对吕晴儿没什么好感，没有别的原因，只是BOSS的变化，他看在了眼里。
不好的变化，是不好的预兆。
沈家完美无瑕的掌权人，不应该被一个女人所影响。
“吕小姐，到了。”语气微微不耐烦。
“唔...”后车座的女人，迷糊着睁开双眼，眼底还有一丝迷茫，抬头看了一眼窗外。
“吕小姐，到了，你该下车了，我还要回去向BOSS复命。”
吕晴儿听出了沈影语气里的不耐烦，道了一声谢，推开车门，下了车。
回到小公寓的自己的房间，吕晴儿伫立在衣柜前，良久，缓缓伸手拉开衣柜，从里面拿出夹子夹着的厚厚一沓白纸，取出一张，铺在桌子上。
又在一旁的抽屉里找出画笔，虽是五颜六色，但不是很齐全。她坐在凳子上，俯首在桌前，拿着画笔，开始在白纸上画画。
寂静的夜，寂静无声，只有画笔划过白纸的沙沙声。
一幅简笔画完成，吕晴儿放下画笔，十分认真地看着自己刚刚画的画。
她画的是黎明时分的天空，却不是湛蓝的，而是灰蒙蒙的，像是蒙上了厚重的灰在层层的灰蒙蒙中，无数细碎的红光由内而外散发出，像是要冲破面前重重的灰尘阻碍。
她拿起画笔，在画纸的下方，无比认真地写下了一行小字。
看得到太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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