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雪38
算命之人，总有不全之身。
唐念双目失明，南雪已觉他很可怜，看到他便会跟他多说几句话，想给他机会，多多体会与各色人物交流的趣味，想不到的是，他竟然还双足不良于行。
他自已双臂用力，也只堪堪挪动了一点点，小助理是公主抱的姿势抱着唐念去巨大书架那里的。
两次来问前程命数，南雪却是第一次看到唐念全身，可以清楚看到，鞋袜都穿得整整齐齐，但他双腿细瘦无力，在助理的臂弯里抱着，因为步伐动作还不受控制的晃荡着，极其孱弱。
难怪刚进屋来时，看他倚在榻边喝茶，小助理还扶他坐起，当时觉得是“徒弟”的孝顺贴心，现在看来，没有外人的帮助，唐念看来自已起身坐直都不能够。
靠小助理双手扶着稳住身体，唐念坐在大书桌前他正经“做业务”的椅子里，转过身子去靠手摸索，许久之后，只听唐念低低的说道：“找到了找到了。”
小助理才小心的帮他转过身子来坐好，恭敬拿着薄薄一方纸片，双手递给了许赫南。
“许先生每日贴身带着即可。用蓝白素色锦袋装着。”唐念嘱咐了一句，也不再说什么。
“谢谢唐先生。”许赫南双手接了，妥帖的放在衣服内侧口袋里。
“哈哈，日日贴身带着，三个月后刚好磨没了。”故作调皮，南雪想缓和一下揪心的气氛。
“南小姐，一个保命符要耗费先生……”小助理不乐意了。
“嗒嗒，”唐念手指敲了敲桌面，小助理立刻不再说话。
“把手给我。”唐念朝着南雪伸出手，温和的说着，一点也不气南雪讲话逗他。
“我的手么？”
“许先生长得好看我也看不到，自然是要摸大画家的手。”
难得南雪乖乖听话，走到桌边把手自然放在唐念手里，还是不忘了逗他，“一会儿你把新家的地址给我，下次，我要去你的大房子好好看看。”
“好好，房子再大，我看不到，也走动不了。你来了，帮我看看还有什么欠缺，顺路给我带一副升值空间最大的画来，做为乔迁贺礼。”
“哎，你怎么脸皮这么厚？”她从未说过自己是从事哪行，唐念又是如何知道的？
“你知道的啊，我正是靠这个吃饭的么。”唐念并不轻薄，只是轻轻握着她柔软手指，突然嘴角咧开，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你要多吃饭，不要再吸烟了。保重身体哦，我大福大贵的小贵人。”
被他突然认真的念叨着，南雪心里酸酸的。
有再多钱，房子又大又漂亮又怎样？唐念目不能视，居然还不能走路，他这种离开人照顾，半分事情也做不了的人，人生的快乐，又能有多少呢？
“糖糖，又不乖？”南雪抱着他“女儿”，唐念跟猫咪讲话，十足哄女儿的语气。
顺着两个人的手，糖糖已经扭着小屁股又回到了唐念怀里。松开南雪的手，唐念慢慢靠在椅背里，微阖着眼，细听着许赫南手机银行给小助理转账的声音。
“啧啧啧，你那个收到钱开心的样子呀，能不能含蓄点？”临要走了，南雪还是想逗他。
“不能不能。”南雪如何气他，他也不恼。正如南雪像糖糖一样，淘气、调皮，也依旧令人愿一辈子疼爱。
话是这么说，离开的时候，大家都是十分满足愉快的，必竟实现了各取所需。
“大骗子，大坏蛋，才一会儿功夫，花了一百万。”明明是深信不疑的，她已经开始偷偷闹心三个月后该怎么办了。
“乖宝，我是真的要感谢唐先生呢。八年前，他如果建议打掉孩子，你会怎么做？”许赫南忍不住，悄悄问她。
“不会听他的。”她想跟他耳语，于是伸手抱他脖子，许赫南马上微微弯腰，任她抱着，宠溺无边。
电梯里，南雪在上楼来接他们的小张、小方面前，居然就自然的靠在许赫南怀里，她天生模样娇小、声音甜美，撒娇起来，真的，没其他人什么事儿了。
“回家等她们。”
“去学校等。”
想了想他盼星星、盼月亮般的心情，南雪点头同意了。
学校门口，第一次互相见面的沈艺格和许赫南因为南雪，好似早早熟悉了一般，很快可以自然交流了，尤其聊到南熙，一问一答，特别和谐。
站在车外和小张抽烟的南雪倒像个家庭老师，还是教画画的，不是特别主要的那种老师。
“南总监，咱们能不能不抽烟了？二少的身体，您也不是不知道。”小方忍不住，出言相劝。
“不能。”回答的没一丝可以商量的余地。
“算了，二手烟能有多大的破坏力，说不定，南小姐吸烟时窈窕的身影，刚好是我们二少的最爱呢。”小张胆子大，吐着烟圈敢揶揄她。
“这应该是两件事，我会注意，不让他吸二手烟。”很意外，南雪不但没生气，还认真做了承诺。
“我的祖宗，你真的是我祖宗啊，”话没说完，小张灭了香烟拿在手里，正准备给南雪作揖，忽然看到学校已经有小朋友走了出来，“放学了？”
“嗯，到时间了。”
在妈妈南雪郑重介绍后，名校校服，长发过肩，刘海轻薄，脸蛋还带着一丢丢婴儿肥的七岁小女孩站在许赫南面前。
父女俩第一次见，已然像见过了千百次那般，温馨又美好。南熙仰着头，向身高腿长，满头耀眼银发有型又帅酷的许赫南伸出了手手。
188高的男人，立刻就半跪在她眼前，两个人做到了平视，许赫南极力控制着自己，让自己看起来像个成熟有魅力的爸爸那样，轻声唤他的宝贝，“南熙，宝贝你好，我是爸爸。”
“爸爸？”白嫩小手上系着细细的紫色金刚结，她轻轻摸着许赫南的脸，仔细的观察他，又抬眼看了看南雪和沈艺格，开心说道，“妈妈，我果然长得像爸爸，爸爸，你能来看南熙太好了。”
南熙从出生，已经可以看出是许赫南模样的翻版。尖尖的下巴，细细软软的墨发，灵动秀美的眼睛，高挺精致的鼻子，完美弧度的嘴唇，五官样貌无一不美。随着年纪增长，南熙越发出落的楚楚动人，就连因为生病而苍白无血色的脸蛋和嘴唇都那么好看，让人一望便会印象深刻，赞叹中国血统的小女孩颜值太高。
“宝贝，以后的每一天我都会和你在一起。”第一次，他抱着自己的女儿，却心痛到站都站不起来，眼泪流到她长长的发丝里，还是被身边的南雪看到了。
“终于，我有妈妈也有爸爸喽。”小宝贝心思单纯，只当爸爸是看到她可爱又漂亮，心情也跟她一样激动，才像小朋友一样在哭鼻子，她不知道，许赫南已经激动的快支撑不住了。
“爸爸来晚了，对不起宝贝。”心脏似重锤打在上面，闷闷的疼，许赫南强忍着胸口后背的疼，也不愿在南熙面前表现出来。
“小艺，你带南熙去车里。”南雪把孩子从许赫南怀里抱出来，示意沈艺格把南熙带走，转头抱着许赫南的腰，扶着他，生怕他摔在地上。“南朋友，慢慢呼吸，不能在小朋友面前昏倒哦。”
“雪儿，对不，起……”漂亮的眼睛因为拼命忍着疼、忍着泪而变的通红，他闭上眼睛把南雪一把搂在怀里。
“二少，我背你。”小张胖的啊，蹲下都费劲，还是半跪着蹲在许赫南身前，要把他背到车上去。
南雪和小方扶着，终于慢慢把许赫南扶到小张背上，三个人合力，才艰难把他放到车里坐着。南雪发现不扶着许赫南，他几乎坐不稳，而且全身是汗，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虚弱之极。
“对，不，起……雪儿……”他讲话几乎是没有声音的，南雪能听到的，是他勉力发出的气音。
“南朋友，你没错，是我太任性，没有早早告诉你南熙的存在。”轻手轻脚给他拭汗，她甚至不敢大声跟他讲话，生怕再次伤了他脆弱的心脏。
她的手手，被他冰凉宽大的手紧紧抓着，并不舒服，但她知道，那是他说不出话也要表达的依赖和信任。
“赫南，对爸爸，南熙没有不好的印象，你们可以安心相处，她永远是你的女儿，再也不会离开你。南熙的病，比你小时候的状况好很多，她会痊愈的，你也要放心。”
许赫南阖目轻轻点头，南雪出身书香门第、艺术世家，不可能教小小年纪的女儿憎恨与恶毒，他从不担心关于孩子的教育问题。他一直以来担心的，都是南雪是否委屈，是否开心快乐，是否过着她想要的生活？
大家有惊无险的陪他度过了身体不舒服的时光，许赫南从心里感到抱歉，尤其还有沈艺格和南熙在。孩子只是坐在另一台车里看动漫电影，可沈艺格知道怎么回事，她十分担心南雪，觉得跟这样的老公和孩子生活在一起，南雪真的，需要多少勇气和爱才能幸福一辈子呢？
位于l市的心脏地带，中文名字叫做“永世唯一”的餐厅，无论餐厅设计还是美食标准都是l市最高的。
作为深诺总裁，许赫南提前数日请梁助理精心安排的日程中，在这里用餐，是最重要的一环。
“哇哦，好漂亮，我想拍照。”穿着校服的南熙，还未进门，已经发出天真可爱的感叹。
“宝贝，拍照的时候把爸爸也带上，好不好？”许赫南抱着女儿，不愿意撒手，在她小脸蛋上亲了又亲。
“好啊，不过，叔叔不是已经给我们拍照了么？”的确，坐在车里，许赫南已经授意前排的小方帮他和女儿拍照，在他心里，无论什么样的光线和背景，只要抱着女儿，便是最美的照片。
“爸爸喜欢跟南熙拍照。”跟南雪都没拍过合照的许赫南，看到女儿，已经化身为女儿奴还不自知。
这间高级餐厅的布置是古典与现代相结合的，十分华贵典雅，像一座皇家宫殿般令人印象深刻，无法忘怀。
包下整栋三层楼的餐厅，许赫南只为给南雪一个正式又郑重的求婚仪式。
借由专门的休息室，换了一身笔挺衣装的许赫南一扫病容，手捧戒指走到南雪身边，单腿下跪求婚。
“雪儿，我爱你，会给你我所有的爱，永远把你放在心里，生生世世都只爱你一人。嫁给我吧。”他没有声如洪钟，也没有气势非凡，但就是有一股痴情又高贵的神仙气场在那儿，让人永远无法忽视他。
“妈妈，妈妈，答应爸爸呀。”南熙晃着愣在那里的南雪的手，奶声奶气的提醒。
餐厅侍应生站的很远，沈艺格在南雪身边，小张、小方早已知道剧情，淡定在一旁帮忙拍照录影。
南雪觉得，自己是被餐厅中央数个水晶灯晃的迷乱了心神，许赫南恍若神邸跪在她裙下，她的手已经慢慢伸出，摸着他柔软发尾，宽阔肩膀……好像不是她的手，因为那只手已经被男主角捧在手掌心，戴上了镶嵌璀璨钻石的戒指……
凝视着许赫南双目的南雪，目光柔情似水，戴着戒指的手，已经被他吻了又吻，在所有人欢乐的鼓掌和祝福里，找不回自己。
她听不到自己说了“我愿意”，仿佛做了一个梦，一个和心上人在一起的梦，永远醒不过来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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